被誉为“歼10之父”的中国工程院院士宋文骢前日病逝。昨日，中航工业成都飞机设计研究所原所长成志明和原副总设计师谢品，向成都晚报记者讲述了宋文骢院士担任总设计师的歼8、歼10诞生时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，说到动情处，数度拭泪。

　　年纪那么大仍坚持准时上班

　　中航工业成都所在大厅里搭起吊唁厅，很多职工闻讯后默默前往悼念。

　　成志明、谢品与宋文骢是共事多年的搭档，他们的友谊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60年代，长达55年。

　　2004年，宋文骢卸下了研究所总设计师的担子，但作为首席专家，他仍坚持每天上班。“老宋在19楼，我在18楼，老谢在17楼。”80岁的成志明说，老宋近些年身体不好，走路总拖着步子，“他说骑自行车不会老年痴呆，其实他是靠那辆自行车撑着身体。”

　　“他是2015年12月30日去的北京，在他去北京前，我经常在院子里看到他，骑着自行车，有时去上班，有时自行车背后放着刚买的菜。我说你年纪这么大了，不用像年轻人那样准时上班，他只是笑笑。有一次我问他去哪儿了，他笑嘻嘻地说‘刚从医务所回来’。忽然听说他已经去了，我真接受不了。” 谢品说。

　　在两位好友的印象中，宋文骢院士喜欢打网球，游泳技术非常好，喜欢唱唱跳跳，尤其是和外国专家交流的时候，非常活泼。至于做饭的手艺，成志明和谢品笑了。

　　“我和老宋的爱人是西工大同班同学，我们两家人还是多年的邻居。他爱人眼睛不好，老宋总是自己买菜做饭，从不麻烦别人。有一次，我和他在外面开会，午饭我就在当地解决了，他说‘我还得赶回去做饭，家里还有个人’。他经常搀着老伴儿在院子里、锦江边散步。这次他生了病，估计也是担心爱人在家没人照顾，所以老两口一起去了北京，刚下飞机就直接去了医院。他女儿在北京工作，在北京住院也是方便女儿照顾。”成志明说。

　　宋文骢院士只有一个女儿。女承父业，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毕业后，也在中航工业集团工作。

　　歼8是他出“鬼点子”搞出来的“我们1962年开始在一起工作，他当专业组长，我是组员；他当总设计师，我是副总设计师，我们总是搭档。” 谢品说。

　　“他是飞机总设计师中为数很少的上过战场的，他总是想着要将战术要求和飞机设计相结合。”成志明说。

　　歼10样机出来后，宋文骢请来了很多空军飞行员、地勤人员到现场，让他们到机上亲自体验，觉得满意就插红旗，不太满意就插黄旗，完全不满意就插黑旗。

　　“他总想研制新飞机，总想往前走。”谢品回忆，上个世纪60年代初，国家指示不搞新飞机设计，就把歼7搞好，可是宋文骢总想设计新飞机，而且还想设计双发动机的飞机。他出了个鬼点子，把这个方案叫做“歼7综合改进方案”，通过了。1964年，国家指示搞新飞机，宋文骢让工人师傅赶制了一个木头做的双发飞机模型，拎着到了现场，“就像拎着一只烤鸭”。别的设计所赶出来的飞机设计方案没通过，比较成熟的“烤鸭”方案却赢得了主持会议的唐延杰中将的首肯，“先搞这个。”于是，歼8就这么出炉了。

　　“他鬼点子多，我们都叫他‘宋老鬼’。后来我主持研制新型号飞机的时候，每次开会都请他出主意，他一定到。当时他80多岁的人了，20多种方案，一百多种组合，每次开会都来。” 谢品说。

　　不假思索地为歼10立军令状“他认真分析国外飞机设计前沿技术，却能不被潮流裹挟，我们所设计的飞机，总是与众不同。”谢品说。

　　在研制歼10飞机时，宋文骢提出独特的“鸭式气动布局方案”，谢品提出了针对鸭式布局采用静不安定飞行控制布局，“当时有领导不同意，认为难度太大，全世界研究这种的飞机都摔过。我就去找宋总，我知道他一定会同意的，果然他就同意了，他说，技术上不突破不行。”

　　谢品说，上个世纪80年代，国际上已经开始用以导弹为主攻武器的第三代战机来装备军队了，而中国连以炮弹进攻为主的第二代战机都很少。宋文骢的思路非常清楚，往前发展，冲刺前沿。

　　说起老战友，成志明和谢品最不能忘怀的是歼10诞生前的紧张时刻，“当时航空部通知我们开新飞机的评审会，老宋在贵州，那个地方很偏僻，我打了一夜电话，到早上才联系上他，我们一个从成都、一个从贵州飞到了北京。”那次会议，航空部通知中航工业成都所去两个人，可他们去了4个人，成志明、宋文骢、谢品，还有一位老同事。这次，他们又拎了一只“烤鸭”，又是工人师傅连夜赶制的全透明有机玻璃新型飞机模型。

　　“当时那个会是为了评审另一款飞机的研制计划，当我们把飞机模型往投影仪前一放，屏幕上出现一架亮闪闪的新型飞机，台下的将军、专家眼睛都亮了。我们的新飞机研究计划就这样也被纳入了考虑范围。”成志明说。经过长达一年多的多次研讨，最后，军方表态：希望发展有潜力的飞机。可是中航工业成都所真能把这款新型战机设计出来吗？上级把4人找去，问：“你们敢不敢立军令状？”“军令状啊，这可不是开玩笑，这是很严肃的事情。老宋不假思索地接过纸和笔，递给我，说‘你的字比我好，你来写’。”成志明说。就这样，1984年，一份斩钉截铁的军令状，催生了直冲霄汉的中国第一款第三代战斗机——赫赫有名的歼10。

　　带领中国航空走入自主研发道路

　　昨日，歼10飞机首席试飞员雷强发来短信表示对宋文骢院士的怀念：“宋总是我的长辈，在生活上他就像兄长，在技术上他是我的老师。宋总一生为航空工业和我军航空现代化建设奉献了一生，奋斗了一辈子，是他带领中国航空走入自主研发道路，挤进航空先进国家！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。”